一人生活 - 精神病康復者圖文展覽

Live Alone A Life - Photo Exhibition of People with Mental Illness

前言
好書推薦 - 一人生活
義工有感
一人生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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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生活」是大多數精神病康復者的寫照,香港社區組織協會與攝影師及文字工作者走訪14名精神病康復者,揭開「生活一人」的孤獨面具。這次展覽以感人影象、細膩筆觸,展示他們在獨居中奮力「活一生人」的心底故事。

People with mental illness usually live their lives alone. This exhibition contains 14 stories of people with mental Illness. The photos reveal their character, their courage in meeting life's challenges, and how they cope with adversities. Through lens and pen, SoCO brings their inspiring stories to the public.

日期:2007年4月21日(六)至4月26日(四)
Date: 21 April (Sat) to 26 April (Thu) 2007
時間:上午十時至下午十時
Time: 10:00am to 10:00pm
地點:尖沙咀文化中心E3及E4展區
Venue: Exhibition area E3 and E4, Cultural Centre, Tsim Sha Tsui, K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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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回望──精神病康復者攝影文集

矛盾對立,是社會的常態:主流/邊緣、正常/失常、接納/歧視、滿足/失落、結伴/孤獨…… 等等。站在這岸的人,往往難以明白對岸的人的生活是如何。若能從主流站到邊緣一看,可能又是一番風景。

翻開這本攝影文集,你會看見阿開和他一家像是受到命運的咀咒般,共同患上精神病、金好怎樣與小狗相依為命、Kitty和阿車的「無家的家」、阿成患病後如何受到最愛的太太的摒棄、夢青伯伯四十年來焦慮得不敢與人接觸,只好埋首古籍中,神遊丈外。他們都是精神病康復者,生活在社會的邊緣,被社會主流、正常的社群視為失常。他們受盡社會的歧視,滿帶失落,孤獨一生。

然而他們雖然身處社會邊緣,受盡病患煎熬及社會遺棄,他們仍然在自成一角的孤島中,編織自己的理想:有的努力爭取親人片言隻語的回應、有的默默地辛勤工作、有的只是希望結識「正常」朋友。但他們的理想,卻需要主流社會的回應,否則,他們一生也只能在孤島的上空築建理想的城堡。

希望你看完這本攝影文集後,除了增加對精神病的認識,及體會精神病康復者的生活外,也希望你從邊緣回望、與相中人四目交投時,可以藉他們的故事,深思及珍惜自己所有的。更希望你可以伸出雙手,築起一道橋樑,讓康復者能從他們的孤島中返回大地上,從邊緣走向主流、從失常重回正常、由歧視轉為接納、不再失落、不再孤獨,結伴同行,讓他們的生命得到滿足。

香港社區組織協會 主任

何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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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書推薦 -- 《一人生活》

香港社會服務聯會行政總裁 方敏生 2007年3月30日

精神病康復之路從不容易,被遺棄的感覺一直纏繞著他們,要離群獨居,要一人生活。這本攝影文集道出十四個活生生的真實故事,他們都承受著病患的折磨,阿開的遺傳詛咒、賢就的思親、阿華的夢魘,以至抵不住工作壓力的阿廷,故事並不曲折離奇,其嗜好、工作、結婚生子等片段可是我們都經歷過的,但世人總是帶著奇異眼光看待這群在生活中掙扎的平常人。

過去幾十年,巿民對精神科疾病及治療過程的認識沒有明顯改善,但當越來越多身邊人受到不同程度的精神困擾,不少人選擇自欺欺人和逃避現實,將輕度精神病叫作易於為人接受的都巿情緒病。更甚的是,社會對精神病患仍然是充滿排斥和歧視,調查顯示有近五成受訪者不想住在精神病患者附近。這一切的恐懼,源於我們的無知,也是繁榮的香港的一大諷刺。

《一人生活》讓我們了解精神病患者及康復者的生活,把「黑房裡的仙人掌」一一展現眼前,在同一天空下,他們與大家所盼望、所困擾、所喜愛的,其實並無分別。縱然由歧視變為接納還有很長的公眾教育過程,但只要香港還有有心人,要締造一個關懷互愛的社會,曙光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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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慶基 資深藝評人

曾經精神受損,為何要終生在尊嚴上受折磨?「一人生活」透過感人故事和悉直影像,讓一群被社會排擠的人,不卑不亢地細說受精神病困擾的前因後果、治療後的那無形疤痕,以及面對無情現實世界時的尊嚴和勇氣,每個都是有血有肉的故事。

 

余枝勝醫生 葵涌醫院精神科顧問醫生

今天是兒童節,早前答應香港社區組織協會寫一篇<一人生活>的讀後感,喜愛書的封面和攝影色彩繽紛,喜悅五位作者寫的內容充實,更為九位朋友中譯英的水準可喜,亦愛受訪朋友的坦誠和真情流露。愛立信 (Erik Erikson) 提出人生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挑戰和成長使命,有精神病的同胞亦和我們一樣有不同的挑戰和使命,像我們不時回顧過去、反省自我,為自己的人生作出評價。

若我們能接納自己一生的功過,並為自己的人生作出正面的評價,他們就可以享受豐盛又滿足的生活;所以即使一人生活,亦可以有人生一活。相反地,若我們對過去、對自己的人生抱有失望、憤怒、抑鬱等情緒,又未能化解這些負面情緒,我們便只能黯然地渡過一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和獨特的故事,精神病的同胞所度過的,可能是一些非比尋常的日子。「一生之中,誰沒痛苦,得失少不免」,回望過去,總有一些缺憾或不完美的地方。書似一道橋樑,會使一同活在香港的我們,更緊密的聯在一起,閱讀<一人生活>,會明白幸福不是必然,精神病病人的幸福是要去爭取的。社會可能並不完美,但我們可以不把這些不完美的地方誇大,以至全盤否定自己的人生,帶來失望,抑鬱等情緒,而是如實道來,看他們的苦與欣賞他們的知足和樂。

精神病會令人不精神,容易覺得人生的困難和哀痛,我們當檢視過去和自己的人生目標,人生總有失敗和過錯,但我們可以把握現在,盡量投入生活行列,或發掘興趣才能,在生活上尋找樂趣,肯定自我。我們要學識獨處,也要懂得與人相處,有需要時,更應接納親友或社區的輔助,以盡量保持自身的獨立和自主,這樣不單對自己、對人和對社會也有不少的益處。

願讀者皆能珍惜現今所擁有的每一天、每一個時刻和每一個偶遇,切實地享受人生之趣。這樣,讀<一人生活>可以有很多的體會,也可以帶來一個人生更新、更美好,更融和的社區的開始。


 

義工有感

你聽得到那鍋子裡還剩下多少水?

還記得有一趟經過教授失明人士烹飪的課堂,除了嗅到陣陣飯香之外,隱約聽到導師跟他的學員說了一句令我非常深刻的說話:你聽得到鍋子裡還剩下多少水?

我對精神病患者的認識,始於小時候住在樓下的一個女士,每晚都用髒話大聲咒罵那些不知名不在場的人,或總是大力搖晃老式公屋的鐵閘式窗戶,沒有人和她攀談過,我也不知她叫甚麼名字,只曉得我很多甜夢都栽在她手上。現在她還是住在那裡,咒罵聲搖閘聲沒有了,大概是累了吧。所以我接手這個計劃時,是有猶疑的,不是忍不住追究我失去的甜夢而出了亂子,而是恐怕找不到進入他們的內心世界入口。

在過程中碰到的釘子對我來說卻是加深了解他們的方法,例如不小心把被訪者喝完了僅餘冰塊的汽水杯碰跌,惹來了一陣謾罵。或是遇上正在病發的病友,僵硬的身軀配上空洞的眼神,對旁人的說話不聞不問,見證肉體和靈魂割裂是個令人震悚的經驗。

對精神病患者我們總是單一化用「黐線」來概括,但他們就是他也是你和我,各有自己的強烈性格,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我會覺得他們只是自處於另一種生活的秩序,一種與我們截然不同的秩序,排山倒海的舊書或Hello Kitty霸佔了僅有的生活空間,在極其貧乏的環境下想辦法取悅自己。那些秩序我們可能會覺得難以忍受,或嗤之以鼻,排斥有之,唾棄有之,但那卻是他們找到撫平傷口慰藉自己的地方。

現在回想起來,公屋那位女士可能得不到適當的治療,大家卻對她出奇的容忍體諒,沒有刻意邊緣化她,或作一些無謂的投訴,相安無事,皆因那時候我們都是被邊緣化的一群。社會進步,我們自覺優越了,反而在包容別人方面卻退步了。

我們不要奢望用攝影、文字能描繪他們生活的一點一滴,但可以提供一個入口去一窺他們的內心世界。他們的物件、他們營造的環境氛圍,都是旁敲側擊他們心靈的途徑。還是希望這一批造像能夠為大家提供對話、互相正視的機會,面對他們渴望溝通的眼神,我們的眼光已沒有逃避的藉口。

或許他們每人背後不平凡的過去,配上這批在鏡頭前極其從容的造像,會令人覺得有點風馬牛,但相信他們絕對不要一個個悲情的標籤。快門開合的瞬間不能捕捉「過去」和「將來」,可以掌握的只有「現在」。我們可能會覺得要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是匪夷所思的,正如叫失明人士憑聽覺去判斷鍋子裡還有沒有水。我們或許會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任務,但飯始終要吃,根據那陣飄來的飯菜香味,那頓飯味道應該不錯。

你聽得到那鍋子裡還剩下多少水?

攝影師 岑允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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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房內的仙人掌

去年9月一個炎熱下午,我首次隨社區組織協會的社工阿茵,走到深水.一間「板間房」探望精神病康復者宋文民。文民赤膊接受我的訪問,他說話不多,總是問一句答一句的,幸好他的思路尚算清晰,記不起的往事他會乾脆答:「唔記得。」我不斷問這問那,同時間我的嗅覺和視覺亦在發揮記者本能,嗅到文民身上傳來的汗味、看到他那數十平方呎的住所內僅有衣服數件和爛紙數張,最值錢似乎是那部他免費取得的寬頻電視接駁器,也是文民由早到晚的精神寄託。

文民說話爽快直率,毫不掩飾將昔日坐牢「行蠱惑」的經歷仔細道出。訪問結束,我
望著他那明亮的雙眼由衷致謝時,第六感讓我衝口而出問了一句:「你的眼睛好嗎?」此時他才跟我說,原來他的右眼在小時候被炮竹弄盲了。那一刻我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不停問上天:為甚麼文民要承受那麼多苦難?

之後我再隨阿茵走遍深水.的大街小巷探訪精神病康復者時,發現了他們的故事與文民的其實有不少共通點:(一)有不如意的家庭背景、成長經歷;(二)性格悲觀、杞人憂天;(三)不懂釋懷減壓、背負沉重責任。

精神病康復者不只身體要一直跟病魔搏鬥:幻聽、幻覺、頭暈、眼花、失憶……他們
的心靈同時承受更大的折磨:與寂寞為伍。大部分精神病康復者都沒有家人朋友,部分因受到排擠,另一些則因自卑感重,心感不願「負累」他人,索性將自己收起來過與世隔絕的日子。他們生日和過時過節已習慣一個人渡過,最佳的解悶方法是看電視、吸煙、飲酒。缺乏人情溫暖,精神病康復者就有如一株被困在黑房內的仙人掌,那怕生命力再強,沒有陽光氧氣也受不了。

難怪每當我和阿茵上門時,一個又一個的精神病康復者總是口若懸河,似是要傾盡畢生之力,將自己的故事訴說出來。訪問精神病康復者需有耐性,因為他們的說話和組織能力均較常人遜色。採訪的過程中,他們卻不會刻意偽裝或掩飾自己,而是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同時奮力在苦海中向前游啊游,寄望有天可以走出困局。

文民和書中各個主角的故事,提醒了我幸福真的並非必然,是時候好好珍惜眼前擁有
的一切。我當記者生活日夜顛倒,每晚深夜回家時父母早已入睡,摰友也好久沒見了。這一晚,深呼吸一口氣後,決定放下眼前的工作提早回家,跟爸爸媽媽相約一個「澳門假期」,還有打開電郵信箱,跟遠方的好友分享我和文民的緣份。

文字記者 盧曼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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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生活 ... ...


 

周文開-那是一世人的責任

阿開跟前妻已離婚10多年了,一夜夫妻百夜恩,想到前妻跟自己同樣,半生受盡精神病的折磨,膝下還有兩名患精神病的兒子,阿開感到背負著百斤重擔,無奈感嘆:「我的人生真是一場罪孽。」

年近六旬的阿開生於小康之家,但與父親關係欠佳,20多歲時決定不再靠父蔭,當起冷氣維修技工來,當時月入達6,000元,算是不俗。建立了事業基礎後,他在冷氣機廠內邂逅前妻,拍拖一年便結婚了,那時阿開29歲。

 

結婚數年後,阿開發現前妻情緒變幻無常,開始懷疑她有精神病,及後由醫生證實。期間阿開亦患了精神病,他說,是因為早年努力勸導前妻就醫,糾纏的過程心力交瘁,同時須為妻子的醫藥費和一家四口的生活費憂心忡忡,才令自己也患病。

阿開說,婚姻的承諾代表他有責任照顧妻子一生一世、甘苦與共。但最諷刺的是,他選擇拯救前妻的方法是:離婚。「兩個有精神病的人走一起,想一齊死咩?」阿開自覺,兩名年幼兒子得悉父母同樣患病喪失工作能力後,便看不起雙親,覺得兩人沒有成就、沒有出息,阿開心想:「兒子會認為我沒有資格管他。」離婚,也許是另一個出路,好讓他和兒子保持一點距離來維持關係。

阿開選擇結束12年的婚姻關係,一個人過日子,卻仍終日想著如何照顧前妻兒子。可上天不讓他寂寞過活,安排他遇上現任印尼籍妻子。「我是真心喜歡她的,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有個人可以照顧我的起居飲食,那麼我才可以全身投入,照顧我的前妻。」阿開愛的,究竟是現妻還是前妻?「我愛現在的妻子,但我有責任照顧前妻,而那是一世人的責任。」

 


阿開的兩名兒子分別28歲及25歲,兩人同樣在數年前發現患上精神病。阿開說,這當中有一、兩成與遺傳有關,他卻寧願相信,這是命中注定。「我們全家是『鬼見愁』,好慘。」阿開信命,但似乎又不認命。他餘生最大的希望,就是盡個人最大努力,履行照顧家人的責任,深信只有這樣才可以活得無憾。
「令親人活得好,我這世人才會過得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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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華-夢魘之外的兩個美夢

針藥的副作用,令患上精神分裂症的程華每晚做夢,夢見自己迷失街頭,找不到返家的路。「可能我的人生走錯方向吧。」坐在「板間房」裡的程華,點起一根香煙,在煙霧中化身佛洛伊德,以夢境解構半生。

「我真係好錫個女。」在狹隘的板間房內,胖胖的程華悠然坐在「碌架床」上,輕抽一口煙,然後熟練地拉開抽屜,取出一個膠袋,袋中盛著頸巾、手套、記事簿、原子筆,距離聖誕節尚有兩個多星期,她已為女兒買好了禮物,「我專登揀藍色頸巾,個女鍾意藍色。」臉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女兒今年15歲了,是阿華與前夫所生的。阿華讀書不多,中三畢業後投身社會,輾轉做過不同工作:工廠女工、舞廳小姐、金融經紀、批發推銷等,總算自力更生。後來在朋友介紹下,認識了當公務員的前夫,
拍拖、結婚、懷孕,一切來得順理成章。「佢去滾,唯有大住個肚離婚。」正當阿華一心靜待新生命降臨,赫然發現丈夫原來在外頭有不少女朋友,「我俾愛佢,但佢冇俾愛我。」拔不掉這根刺,注定離婚收場,那年她31歲。

 

「我仍然好愛我老公。」事隔17年了,阿華依然將這句話掛在嘴邊,即使重提前夫不忠,亦只淡淡然形容:「呢個係人生一個污點,但我冇嬲過佢。」當年離婚後心情極度低落,夜夜失眠、亂發脾氣,不時把女兒當作「出氣袋」,又將家中雜物亂拋,未幾更出現幻聽,嘈雜聲音常常在耳邊縈繞不散。「兩隻眼珠走來走去,同老公講.又九唔搭八。」她的身心陷入一片混沌。

阿華想過割脈、飲消毒藥水,但求以死忘情,但是每次總在最後關頭打消死念。有次她更走到天台意圖跳樓輕生,幸好尾隨的保安員從後制止,將她拉出鬼門關。前夫見阿華情緒不穩,逼她往醫院求診,再轉介至青山醫院,終於證實患上精神分裂,必須住院接受治療,女兒亦交回前夫撫養。

在青山醫院一住年半,期間沒有多少人探望阿華,連親生母親也沒前來。相對自己的兄弟及姊姊,母親向來不喜歡排行第四的阿華,嫌她讀書少,賺錢亦少。及至女兒患上精神病,母親始終沒有來看望一眼,「或許嫌棄我有病吧……」。

阿華清楚記得,康復後曾經聯絡母親,卻換來狠狠的一句:「你邊有屋企?你冇屋企,做乜.搵我?」更諷刺的是,雖然與兄長、姊姊偶有見面,但母親千叮萬囑他們,不要把地址和電話告訴阿華。從此兩母女再沒相見,她只知雙親健在,居住在藍田。

離開青山醫院,阿華努力尋找新的青天,先在中途宿舍住了兩年,並當上停車場看更,可惜未幾因與同事不和而離職。此後再沒找到工作,每月領取3,000多元綜援維生,並搬到現居的深水.板間房,轉眼又過了八年。

這些年來,阿華清早起床後,習慣到附近公園舒展筋骨,再往石硤尾街市買菜或閒逛商場,下午有空便到茶餐廳「嘆茶」。不願上街的日子,則安坐房內看電視或VCD,好像過著懶洋洋的「退休」生活。「其實感覺好空虛,時間咁長,又得自己一個,7、8個鐘,仲有16、17個鐘要過。」由於只依賴綜援生活,她不敢亂花錢,只會間中相約在石硤尾新生會認識的姊妹飲茶,其餘時間還得獨個兒打發。

現時阿華仍要定期覆診,接受藥物注射控制病情,強勁的藥力令她每晚做夢。「成日夢見自己盪失路,條條街都好相似,連的士都冇,搵唔到路走。」尋常夢境,她醒來便忘記得一乾二淨,唯獨對這個不斷重演的夢境印象深刻。

活了48年,阿華視離婚是半生的污點,與母親無緣相見是半生的遺憾,餘下的日子,她不希望自己與親生女兒之間,有著相同的缺憾。

女兒4歲半起不在自己身邊,她康復後
平均每月才見面一次,培養感情來得吃力。女兒以前經常取笑她是「大肥豬」、「黐線婆」,阿華默默承受。另一方面,阿華有時又愛得過分緊張,「幾年前,見個女同朋友玩,叫極佢都唔肯停,咪一巴打埋去。」好一段時間女兒對她不瞅不睬,做母親的唯有低聲下氣認錯,打電話、寫信、送道歉卡,才令「皇帝女」息怒。

每年女兒生日,阿華更會專程送上蛋糕慶祝,但今年的生日與往年有點不同,因為阿華也收到女兒送上最美好的禮物。等了15年,終於等到最窩心的一句說話──I Love You,「她終於感受到我的愛了。」板間房內彷彿洋溢著那天的甜蜜。

 

 

 

 

 

 

對於未來,阿華坦言讀書不多,又沒有特別技能,早已打算「食長糧」,但有兩個心願,希望有生之年能夠實現。「阿媽,希望你唔好停留.十幾年前,追返個時代,同我重修舊好。」「阿女,希望你出身之後,會請我飲茶。」

你們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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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金好-最好的心理醫生

金好的「家」是一個1 0 0平方呎的套房,鄰居是「鳳姐」和「收買佬」。不過,跟她住了數十年的「板間房」相比,也是一種「進步」。


當眼處的觀音照片前,煙灰碟堆得滿滿。房子沒窗,空調噴出的冷氣「隆隆」的吹。小狗一會兒活潑地在床上彈跳,累了便在主人瘦削的大腿上打盹。眼前和諧的畫面,是金好落力經營的結果。但是她蒼老的臉和枯黃的髮絲,流露了過去的痕跡。

第一段婚姻的丈夫是癮君子,兩口子一起沉淪毒海,幾乎毀了自己。夫婦決裂後,兩個孩子跟隨前夫,前夫的家人不准金好與他們聯絡。現在兩個孩子已經長大,有自己的生活,即使掛念,金好亦不願打擾他們。

再婚失敗後,她曾經替另外一個男人懷有孩子,但將近臨盆卻流產了。這個失去了的女兒一直困擾著她,「我經常感到女兒在身邊,像屋裡多了一個人。」聽得人毛骨聳然。金好自己估計,那個時候已患上了精神病。

傷感情緒往往像暴雨一樣突襲,她可以連續三天不停流淚,哭得眼睛也刺痛了。這樣的非人生活過了10多年,積蓄也耗盡了,她像一個沒靈魂的軀殼,足不出戶,依靠綜援而活。生活像走到了絕路,她曾經自殺10多次。「好想喊,好想死,我唔想咁辛苦。」

 

猶記得居於板間房的日子,每天提心吊膽,整個單位住了7、8伙人,只有金好一個女住客,「試過去廁所.時候突然有人開門,以後沖涼去廁所都好驚,好冇安全感。」

金好坦言,住板間房時精神十分差,搬遷本來是希望改善環境,可是她靠綜援生活,選擇不多,每次搬遷,只是從深水.的一間板房搬往另一間,另一個環境同樣惡劣的地方。沒有家人朋友,鄰居都不相往來,遇到生活困難,金好不知可向誰傾訴求助。得了抑鬱症後,金好感覺像走到了世界邊緣,「世界上有兩種不同的人,一種是正常人,一種是精神病人。自己很想在生活圈子中容納正常人,但正常人應該不容許。」因為擔心朋友會誤會精神病人都有暴力傾向,「會斬人」,金好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聯絡以前的朋友。金好垂頭表示,自己比其他人低一級,認為以前的朋友都已經有自己的家庭,過著正常的生活,不主動聯絡舊朋友,是希望對方記著昔日的金好,留個好印象。


健康、事業、婚姻、孩子、朋友都失去了,幸好在金好情緒最低落、於精神病院接受治療期間,遇到了現在最好的朋友。這朋友曾經中風,行動不便,金好現在每一天的生活,便是照顧這朋友。「現在只敢認識病友,因為大家說話不用避忌,明白彼此的情況。」

一天,朋友說有小狗出讓,她花了300多元把小狗買下,也不無擔心,自己也差不多崩潰了,還能照料多一條生命嗎?後來她才知道,小狗的悲慘身世比自己不遑多讓,原來的主人沒有好好照料牠,甚至讓牠被人偷走賣掉。

輾轉之下,這隻小「賊贓」,卻成為金好生命中的太陽。多次抑鬱症爆發時,小狗比金好的家人更忠誠地待在她身旁,給她安慰。「我每次見到牠,就會覺得好開心。」

 

 

因為小狗,金好開始走出自己的困局,多點出外,因為陌生人見到小狗會走來搭訕,在公園,其他狗主也愛和她交流養狗心得。小狗像一位心靈良醫,令她知道,世上有人需要金好,令她知道,需要和社會再次連繫起來。

病發前金好有穩定工作,每天上班下班,過著一般人的生活,有正常社交。病發後,金好已數年沒有工作,可是她仍然相信自己是有用的人,「我雖然學歷低,如果有機會工作,會盡責盡力做到最好。」

金好現在最大的希望,是申請到公屋,有自己的廁所廚房,有安定、寧靜和屬於自己的居住地方;更希望改善生活環境後,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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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賢就-上一代遺留下的宿醉

拿著一罐生力啤的伍賢就,醉醺醺之時,腦海仍會浮現童年時被酗酒的父親用粗口辱罵、趕出家門的情景。已離世的父親是阿就一生中最討厭的人,諷刺的是,患了精神病10多年的阿就,今天竟步上父親的後塵,要用啤酒來麻醉失去家人的心靈創傷。

56歲的阿就是家中大哥,從小肩負照顧一弟三妹的責任。生於貧窮家庭,阿就讀至小學二年後級被迫輟學,推著爸爸的木頭車到街邊賣涼果,終日連聲叫喊:「好靚話梅、陳皮、果乾。」生意不好那天,他總要硬著頭皮回家,領教喝至醉醺醺的父親的「籐條炆豬肉」,或是被罰「街」,流落
冷巷。說起童年往事,阿就如今依然憤慨的說:「為甚麼那時爸爸只懂喝酒,卻要我來賺錢?」

18歲那年,阿就不再做小販,找到茶樓侍應的正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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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廷和胡啟昌-懷念一起住床位的日子

胡啟昌和林建廷是同住在佐敦的床位時相識的,因為是精神病同道中人,份外投契。阿昌終日煙不離手,一天可抽六包煙,月尾沒錢買煙時,阿廷會主動借錢給他,或請他喝杯咖啡頂癮;兩人間中又會一起弄飯和洗碗。阿昌性格沉靜,跟阿廷相處時說話不多。

有一年阿昌生日,鄰床住客回家時發現床上的鎖被打開了,不知怎地就咬定「壽星仔」阿昌是賊,二話不說拿起雨傘將阿昌痛打一頓,打至胸骨折斷。默默捱打的阿昌幸得阿廷在場立即報警,將他送進醫院,那次足足住了兩個月。

阿昌和阿廷所住的床位,在一個近700平方呎的單位內......


 

 

文民-「唔知」之外的一份堅持

30度高溫下,走進宋文民那間只有40方呎的板間房,牆上掛了數件已經發黃的T恤牛仔褲,汗臭味撲鼻而至。難聞的味道已成為了文民生活的一部分,終日躲在這個沒有窗子的悶熱房間,他索性脫掉上衣躺在尼龍床上,讓身上的汗臭味陪伴自己,享受人生僅餘的樂趣:看電視。

文民是超級電視迷。NOW寬頻電視給客戶送一年「免費任睇」,他立即登記。板間房內那部簇新的寬頻電視解碼器,放在破爛的木櫃上,顯得格格不入,但它卻是文民的全副精神寄託。他每天拿著搖控器不停按來按去,由早按到晚,甚麼節目都看。問他最愛看哪類節目,他卻答不上,只記得患上精神病前,生活豈止是那部電視機。

赤膊的文民上身長滿粉瘤,皮膚黝黑,架上四方眼鏡,長相予人老實感覺,但左臂上的「落山鷹」紋身,還有口腔那排「煙屎牙」卻告訴別人,他有不平凡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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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基-給生活加一點顏色和味道

阿基愛吃,患病前患病後,這點倒從沒改變。

小時候的阿基,與弟弟阿明過著甜美的生活,爸爸在廣州賣砂糖,以微薄收入供書教學,讓阿基升上中學。那個年代,能讀到初中算是相當不錯了,可惜卻遇上了「文化大革命」,有著鋼條身材的阿基被送到沙頭角鹽田,每天摺起褲管,插秧割禾。

做慣少爺的阿基當然受不了,雙腿都浸到潰瀾了。他雖然愛吃飯,卻抵不住種稻米的苦,於是就趁無人看管的一天,單人匹馬越過了邊境的鐵絲網,來到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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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滿成-往事總是放不下

阿成搬進位於長沙灣幸福.的家後不久,很久沒見的兒子突然摸上門,說了一聲:「我帶了一些東西給你。」然後向阿成遞上三個「福祿壽」像便離開。

阿成輕托面上那副粗框黑眼鏡,凝望笑容滿面的「福祿壽」,跟前妻那段痛心的經歷突然湧現心頭。

阿成18歲時,在任職的洋服店邂逅由內地來港的前妻,不久便誕下兩名兒子。身為一家之主的阿成,希望努力賺錢養妻活兒,轉到酒樓當侍應。90年代初酒樓生意蓬勃,阿成忙得很,每天工作12小時,每月只有三天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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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雯-比自己更苦的大有人在

2003年沙士肆虐期間,香港人心惶惶,阿雯有一次上公廁,突然驚覺自己的右邊大腿沾了一小點血。這一小點血不難清理,可是心中的陰影卻揮之不去。每次上公廁,面對著抽水馬桶,阿雯如臨大敵,消毒藥水成為她的殺敵兵器,「入親廁所,我都向廁板、門柄呢?位置噴噴噴噴。」還要仔細檢查一番,消毒、檢查、消毒、檢查,如是者重複好幾次,確保百分百清潔才敢如廁。

阿雯逐漸連工作也不斷重複,縱使面前是堆積如山的信封及公文袋,阿雯也會逐一拉開袋口,左看右看確保內裡空空如也,才敢把它們丟掉。終於她在朋友的勸告下向私家醫生求診,證實患上強迫症。阿雯對醫生的行為治療唯命是從,病情總算得以控制。雖然有勇氣對抗強迫症,但在患病初期,阿雯卻沒有膽量向身邊人提及病情,「我唔想人家以為我係黐線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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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德強-離開一個家. 再建一個家

輕度弱智的劉德強很怕悶,但由於與父親、兄妹不和,一年多前寧願隻身搬到東涌居住,決意離開生活了30多年的老家。今天,卻又厭倦了一個人生活,希望盡快找到工作,然後組織屬於自己的家。

阿強在逸東村的居所沒啥佈置,一個衣櫃、一張飯桌,還有那張堆滿雜物的睡床,但最具代表性的,要數「解悶三寶」──長期亮著的電視、隨身攜帶的收音機,以及永遠教阿強等待的電話。每當電話一響,平時喜歡賴床的阿強會撲過去接聽,「我鍾意傾電話,悶嘛!」偏偏至愛的電話,卻記載著與老父之間的不快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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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世榮–賭博帶來的噪音

被精神病折磨了五年多的黃世榮,不斷被幻聽、失眠、耳痛等病徵纏繞。他的世界總是充斥著「wee wee woo woo」的聲音,唯有每晚拍打床褥宣洩。

他最難忘2006年7月,因為吃了過量的精神病治療藥物昏迷,在葵涌醫院留醫四天,被關進密室病房內,醫生護士「.」一聲關門後,他恍如被關進了監獄,內心恐懼不已,不停自問:「我究竟做錯了甚麼?為甚麼要把我關進這間囚室?之後怎麼辦?」

剛進入病房的他嗅到一陣異味,據他說,當時床底下留下了別人的一堆糞便,醫護人員卻拒絕清理。糞味充斥腦袋,他立即作嘔作悶、沒胃口進食,只有大聲喊叫抒發心中鬱結。門外的醫生聽見他大吵大鬧,立即闖進病房,將他的手腳綁起來,並替他注射鎮靜劑。默默躺在床上的世榮,那一刻眼角滲出淚水,同時勾起了他年輕時在監獄渡
過寂寞日子的回憶,直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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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和鄭子車-等你笑

深水 南昌村對面的欽州街天橋是露宿者之家。天橋劃分了楚河漢界,一邊佈滿多張「越南仔」的尼龍床,另一邊則是新婚精神病夫婦Kitty和阿車的「新房」。

下午3時多,Kitty一個人在她的「家」中把玩著兩隻小狗和10隻小貓,不斷訴說對面的「越南仔」鄰居多麼自私、多麼霸道、多麼污穢,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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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莉萍-溫暖的家……只得一個人

上天跟阿萍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家中獨女,活潑愛笑,溫婉嫻熟,愛整潔、愛下廚、愛美,最大心願,是打理一個家庭,說的都是「湊女洗衫煮飯」,不求「洋樓番狗」,但求有家可依。對於一個女人而言,這點心願,卑微不過。

做賢妻良母,阿萍夠資格有餘,一雙巧手做出來的餃子,吃得人打從心底溫暖起來;一雙會說話的月亮眼,把「持家有道」四個字都寫在臉上。只是,上天實在太大意了,竟忘了同時給她一個懂欣賞她的丈夫;更殘酷的,是給了她一個狂莽的女兒,一個令她有家歸不得的女兒。

阿萍是天津人,24歲結婚,25歲生小孩,卻敵不過丈夫的「七年之癢」,離婚收場。阿萍心想,幸好還有女兒,家沒因此而散。聽鄉里說香港環境好,一心想帶女兒到香港重新開始,寧願與一個素未謀面的香港男人結婚,拿了香港身份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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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夢青-書是唯一的朋友

「盪幽幽, 三更夢, 一場歡喜一場空。」這首詩出自73歲、領取綜援的板房老人尤夢青,藉詩中內容夫子自道。

「尤夢青」的名字是自己改的,他在不足60平方呎的板房內,收藏了過2,000本中國詩詞、文學、歷史書籍,其中大部分是絕版及線裝書,極之珍貴。雖然藏書量多,但他卻井井有條地將書分類,放置於膠袋內。

「剛剛用了400元買了一套精裝《資治通鑑》,沒有地方可放啦……但太有價值,還是要買!」尤夢青一邊呷著白粥,夾著白菜,一邊指著自己的珍藏品。他患有精神病已40年,因年輕時過分沉溺於書海中,不分晝夜,用神過度,讀出了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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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社區組織協會

地址:九龍何文田公主道52號3樓

電話︰2713 9165 或 2307 9165

網址: www.soco.org.hk 電郵:soco@pacific.net.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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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媒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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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生活展覽以後...


野宿二.露宿者攝影展
Homeless II - Photo Exhibition of Street-sleepers

五年前社協第一次展出露宿者的生活片斷。五年後的今天,他們當中有的生活改善了、有的仍在露宿邊緣浮沉。社協再次透過鏡頭捕捉他們的現況,更有新的露宿者展示為何墮入人生的低點。

Five years ago, SoCO presented the photos of street-sleepers for the very first time. Today after five years, some of these street-sleepers have their living improved, yet some of them still wandering at the edge of homeless. SoCO captures their life again with some new street-sleepers telling why they come to bottom of valley in their life.

日期:2007年6月16日(六)至6月21日(四)
Date: 16 June (Sat) to 21 June (Thu) 2007
時間:上午十時至下午十時
Time: 10:00am to 10:00pm
地點:尖沙咀文化中心E3展區
Venue: Exhibition area E3 and E4, Cultural Centre, Tsim Sha Tsui, K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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